死刑复核中那些鲜为人知的秘密

　　死刑复核因为其程序的特殊性，一直是藏在深闺人未知。笔者作为一个专门办理刑事案件的律师，现在与大家分享死刑复核中那些鲜为人知的“秘密”。

 

　　第一，案件什么时候才能到最高法院？

　　对于这个问题，其实司法解释是有规定的， 最高法院刑事诉讼法解释规定，应该在案件判决或裁定作出后十日内报送最高法院。但是，实践中，十日之内你是查询不到案件是否到了最高法院的。个中原因，一是可能高级法院没有按照一案一报的规定报送案卷材料，而是凑够一批再报，二是案件到了最高法院之后，还要经过立案庭一段时间，再分配到审判庭。其中时间就无从把握了。据我多年办案经验看，一般二审裁定作出后再过一个月左右，才能到最高法院审判庭。

　　第二，能否见到死刑复核的法官？

　　对于大多数案件家属或律师来说，一般是见不到审理案件的最高法院法官的，更不要说请他们吃顿饭或送钱送物。现在一般的做法是到位于红寺村的最高法院信访大楼去，接待的也是信访法官，而不是死刑复核的审理法官——他们在位于北花市大街的那座神秘的死刑复核大楼内。有的情况下，律师知道了办案法官，可以直接到死刑复核大楼去约见法官，而如果是家属，则是根本不可能约见到法官的。

　　第三， 何时开庭？

　　我曾以律师的身份进入到死刑复核大楼的最高法院刑事法庭。法庭不太大，但设施完备，戒备森严。这里通常是不会开庭接待律师和被告人的，而是死刑复核的法官们合议的地方。法律没有规定死刑复核要开庭，所以，即使开庭，也是内部的，不会对外，主审法官之外，是不会知道开不开庭和何时开庭的。

　　第四， 案卷在哪里，能否查阅案卷？

　　一般二审终结的案件，案卷会退回一审法院，而死刑复核的案卷，按照规定，复核期间，全部案卷和证据是要一并报送到最高法院的，一同移送的还有裁判文书和刑事案件综合报告，这个报告是个关键，许多没有写到判决书里面的理由都会写到报告里面。最高法院通常不给复印案卷材料的机会，辩护律师如果没有代理一二审的，只能去找原审律师去查阅案卷。

　　第五，复核的依据是什么？

　　按照理论来讲，复核与审判的依据应该都是法律，但是，死刑复核的依据却并不都是法律，而是还要关注法律之外的一些因素。我曾与最高法院的法官们有过一些沟通，他们复核案件除了法律适用之外，还要有许多案件之外的因素。比如将证据的分类分为主观证据与客观证据，这在刑法理论上是比较新鲜的，而却是非常具有现实意义的。证人证言可能是直接证据，但却属于主观证据，物证属于间接证据，但却属于客观证据，在刑讯逼供还不能完全避免的今天，法官们更倾向于采纳客观证据。再比如先证后供的可信性要小于先供后证。是否能够争取到受害人谅解等因素，则是法官们考虑更多的。有些在一二审不太重要的情节，在复核阶段却起着关键的作用。

　　 第六，是否存在一枝笔决定生死？

　　最高法院复核死刑要由三名审判员组成合议庭，并且，每个合议庭成员都要写出一份详细的案件报告，每一份报告都相当于一篇毕业论文，其中详细记录了案件事实，判决依据，控辩双方的观点，尤其是对在死刑复核阶段律师辩护意见作出解释（裁判文书上不会体现），还要详细写明作出核准或者不核准的依据。应该说这是一个很严格的过程，不是哪一个人说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生死的。而这些工作，外人是看不到的。

　　第七，审理期限多长？

　　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，因为法律上没有规定，理论上讲，既然法律没有规定期限，死刑复核的期限可以无限地长，甚至几年或几十年也不算违法。但是，实践中并没有那么长。我办理的死刑复核案件，最长的两年左右，最短的三个月。而一般的复杂程度不太大的案件，死刑复核的期限大概也在半年左右。这还包括一系列复杂的程序，比如合议庭作出决定，到形成裁决文书，到有关领导批示，到打印，到盖章，这些繁琐的程序，还有从最高法院死刑复核作出决定到决定通知到省法院的时间。这个时间是一个无法预料的时间，法院有内部的送达渠道，通过这种方式，可能时间很短，几天内送达，也可能时间比较长，两三个月。也就是说，最高法院已经核准，而下达到执行法院却还可能有两三个月的时间。

　　以上只是死刑复核程序的冰山一角，这个程序当中蕴含的秘密，还有很多，而且有很多是“不足为外人道也”的。当哪一天这些秘密并不成为秘密了，也就是我们法治比较完备的时候了，我相信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，但是，既然我们已经出发了，目标就会越来越近的，中国人，加油。（中国刑事辩护网　赵荔律师）